流水落迦山

蝶梦了无痕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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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幽篁扬眉:“你想和我比剑?”淼然笑:“是啊!但凡好武之人,如果见到了高手,有几个会放过和他比试的机会?”幽篁盯着他看,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的相惜。淼然又笑:“不知纪兄肯否赐教?”幽篁轻叹:“江湖上都说公孙淼然出身世家,家传的断水剑法已出神入化,纪某也早想领教。”

    淼然呵呵大笑,四下里想找个趁手的东西做兵器。幽篁扬手,手中的长剑已抛向淼然。淼然抬手接了,幽篁已抄起剑鞘,以鞘为剑刺向淼然。淼然赞了声“来的好。”挥剑相迎。

    风声,剑光,叶落,雾起。

    院子中已看不见纪幽篁和公孙淼然,只看见满地的落叶和木屑已给他二人发出的内力激的漫天飞舞,幽篁的内力透过剑鞘发出,雾一般的迷朦,间或有剑光从中窜出,流星般的闪烁。

    剑光和雾气顿然消失,落叶和木屑静悄悄的飘然坠落。幽篁鬓角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,淼然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    长剑仍在淼然手中,剑鞘也依然在幽篁手中,所不同的是剑已归鞘。他二人对面而立,四目相对,彼此之间的意思的已然明了——英雄相惜。

    二人忽然相视大笑,淼然松开手来,幽篁将剑放在一边,淼然抱腕:“佩服。”幽篁也拱手:“承让。”

    有人突然闯了进来。是绣坊的伙计,小伙计气喘吁吁道:“纪爷,您您妹子,她她”幽篁还有一个身分就是飞嫣的“表哥”

    幽篁和淼然吓了一跳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二人齐声道:“她怎么样了?”那小伙计道:“荣姑娘在我们那出来,被一个什么外蕃的什么什么王看见,不由分说的要将她带走,荣姑娘不允,唐知府劝那个什么王不要这样,可那什么王,说如果不肯让荣姑娘给他做妃子,就要马上发兵。”

    幽篁和淼然大吃一惊,幽篁道:“他们现在在哪里?”小伙计道:“还还在街上,唐知府实在是个好人,他已经尽力了,可谁得罪得了那个什么王啊!纪爷,您妹子我们掌柜的要小人快来请您去啊!”话音未落,幽篁和淼然已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大街上,一个蕃王正趾高气扬的拦着飞嫣,飞嫣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,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,但却傲然不肯低头。淼然皱眉:“这个人应当是和咱们比邻的胡王芎伫。”幽篁已纵身落在了飞嫣和芎伫的中间。

    芎伫喝道:“闪开。什么人敢拦本王的王驾!”幽篁淡淡道:“纪幽篁。”淼然的声音道:“还有我。”唐知府长出了一口气,同时也不禁为他们担忧。芎伫是胡王,他这次说是出使本国,可谁都知道,他们一直虎视眈眈的想要对本国发兵以扩疆土,这次无疑是个借口,但做为一方父母,他又怎么能让他把这个无辜的姑娘带走?

    芎伫狂笑:“你们也敢阻挠本王?本王要将这姑娘带走。拦我者死。”幽篁道:“不管你是谁,只要她不愿意,你都不能将她带走。”淼然叹道:“不错。你没有这个权利强人所难。”芎伫大笑:“你们二个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你要知道,如果本王就此发兵会有什么后果!”

    淼然道:“王驾如果为一个女子就兵戎相见,传将出去不知让世人怎样评说。”芎伫冷笑:“那是本王的事,和你们就没有关系了。”幽篁已拉了飞嫣的手转身欲走。芎伫一个箭步上前拦住:“今日你们休想将她带走!”

    幽篁的手指轻动,长剑在手中蓄势待发。淼然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指,只要需要,他手指随时可以捏碎芎伫的喉咙。芎伫的瞳孔在收缩,他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斩在街心。

    唐知府有些着急了。一触即发,只要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有所动做,都将引起一场可大可小战事:三个男人之间的,或是两个国家之间的。

    飞嫣脸色苍白,她当然知道后果是什么,她也当然看的出知府大人眼中的焦灼。她忽然笑了,人们总说红颜祸水,如果自己的真的要引起两国战事,那自己岂不成了罪人?

    她微笑,走在他们中间,柔声道:“你们这是何必,我有一句话说。”幽篁不语,淼然也不语。芎伫道:“请讲。”飞嫣缓缓道:“我有一幅高山流水还没有绣完,你们肯让我将它绣完再做别的事吗?”

    芎伫肯。幽篁和淼然也只有肯。

    飞嫣就在绣坊的前厅中坐下,绣花架上是一幅马上就要完成的作品,碧波环绕着青山,山青,水碧,竹翠,花艳,一只蝴蝶更是栩栩如生。这是什么地方?人间仙境?不然世上哪有这样风物俱佳的地方?

    当飞嫣用剪刀将最后一根剪断时,她的眼神变的迷离起来,她怔怔的看着这幅“高山流水”心中漾上一个奇怪的念头:我为什么会绣这个地方?这是哪里?怎么会这样的熟悉?她轻轻取下绣好的作品,迎着风缓缓的抖了一抖,幽篁、淼然芎伫的心也随之一抖:高山流水?哪里的高山,流着什么样的水?

    飞嫣将丝缎抛起,然后手中的剪刀便刺入了自己的心脏。她不想做国之罪者,也不想将自己的终身这样随便的让人掌握,也不想让两个关心她,爱护她的人白白的送命。所以她只有选择死亡,用自己的死来结束一切。

    人们被猝然倒地的飞嫣吓呆了。

    当她的血飞溅在地上时,那幅“高山流水”恰恰也飘落下来,就落在飞嫣鲜红的鲜血上。她的血将它沾染,却刺痛着幽篁、淼然和芎伫。

    他们异口同声的说了三个字:“落迦山”

    “高山流水”好似活了过来,从那“高山流水”上飞出一只蝴蝶,流出一股清水,水面上飘着一片竹叶,而那竹林边的那株百合花却在一点点的萎缩。

    人们惊异眼前的变化。刚才还势如水火的三个男人却六只手扣在了一起,一动不动的站在飞嫣的身边。

    “高山流水”在演绎着一个神奇的故事:在落迦山,有一片竹林,一株翠竹的边上生长了一株百合花,流水在竹林和百合花间流过,一过就是隔世的经年,直到一只蝴蝶的忽然闯入,打破了原有的宁静。蝴蝶痴恋着百合,然而百合却无意于蝴蝶的厚意,她向往的是孤独,亘古而原始的孤独。

    她终日听着观音大士讲经的声音,落迦仙境赋予她灵气,她甚至有自己的思想,可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形貌,在她不能拒绝也无法逃避时,她选择了凋零,然后顺着流水流到山外。落迦山不仅令她有了灵气,也令山中的众生有了知觉。翠竹枯萎,蝴蝶埙落,皆随流水而去。坠入万丈红尘,化做今世的轮回。

    渺渺然的一声叹息之后,飞嫣、幽篁、淼然、芎伫俱已消失,香风吹过,飞嫣的“高山流水”被吹的无影无踪,所有的痕迹统统消失,一切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,惟一留下的便是空气中那淡淡的百合清香。